2023年6月5日 星期一

【藍色監獄/凪潔】裏表ラバーズ(R-18)

 「潔,你看。」

「簡直就像監獄一樣。」

沉悶的咚咚聲響起,彷彿探索新家秘密基地的小朋友似地,凪誠士郎邊說邊將手掌貼上了天花板拍了拍後說道。

彼時他們才剛從二次選拔的第三關退下來,與馬狼、成早結束對談,回到了第二關的兩人休息室。明明前不久還劍拔弩張地扯著彼此頭髮互揭瘡疤,氣氛一度降至冰點,現在居然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共處一室商討今後策略,想想真是奇妙。

能待在藍色監獄裡的人大概本身就不太正常吧,潔世一心想。

討論方告一段落,潔世一仍兀自進行著分析,注意到上方的說話聲逐漸轉小,好奇地爬往上鋪一瞧,接著便看見了以不遜於野比大雄的速度、迅速陷入夢鄉的白髮少年。

自從來到藍色監獄後,被強制團體生活睡大通鋪,使他見慣了隊友們各種各樣的奇怪睡法,早已見怪不怪,然而凪誠士郎的睡姿實在過於神祕,讓潔世一不禁喃喃吐槽道:「木乃伊嗎……」

大剌剌地觀察別人睡覺的模樣怎麼想都不太好,潔世一暗自檢討著自己的行為,收起了那一時興起的好奇心,原本已經跳回地面,打算走去飲水機前倒杯水解渴,但思前想後又覺得不行,再度折返回去。

這樣直接倒頭就睡肯定會感冒的吧?

要是重要的夥伴突然身體不舒服,發燒或鬧肚子疼可就頭大了,在藍色監獄這種滿是利己主義者的地方,學會照顧好自身健康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環,偏偏眼前這傢伙總是開口閉口嫌麻煩,難搞得要命,過去是有御影玲王替他打理好一切,才能如此有恃無恐,如今二人暫時分開行動了,看護這個麻煩王的工作竟落到了自己手上。

看不下去現任隊友繼續露著肚皮著涼,潔世一輕輕嘆了口氣,無奈歸無奈,仍是踩著梯子重新爬回上鋪,動作流暢地幫凪誠士郎拉好上衣、蓋妥被子,接著抽走毛巾並將手機放到枕頭邊以免對方翻身時壓到,完成所有流程,確認床上沒有遺落的其他雜物,潔世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不對──他幹嘛要感到滿意啊?為何把自己搞得像是將廚房清掃整潔的主婦一樣,對自己的成果充滿成就感?

回過神來就發現已經把事情全部都處理好了,這樣下去他的角色定位會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保姆的……潔世一懊惱地揉著太陽穴想著,卻又拿凪誠士郎這個人沒辦法。

在賽場上他能不懼對手、直面對方說出任何心裡話,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然而一旦回歸日常生活,他又會不自覺地變回那個反射性對周圍察言觀色的潔世一。

煩悶地坐回地板上,沒有對此事糾結太久,潔世一抱著腦袋再度陷入思考。

該怎麼做才能贏?能夠面對一對一的強者又是什麼?

他想要能夠獨自戰鬥的實力,卻始終毫無方向。



若要問潔世一房間變成睡上下鋪對他有什麼好處,那就是終於沒人會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忽然一腳踢過來打擾自己睡覺了。

之前由於栗子頭的干擾,導致自己睡眠品質嚴重降低,每晚幾乎都沒能睡好,即使柔性抗議過提出想交換床位的要求,可Z隊的其他人不是顧左右而言他,不然就是裝作沒聽見。畢竟誰都不想和一個睡相差勁的傢伙躺在同一側,無人願意伸出援手之下,潔世一也只能持續默默忍耐著,如今總算是擺脫了他自進入藍色監獄以來最大的噩夢。

難得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好覺,神清氣爽的潔世一在鬧鐘響起之前便自動自發地起床了,按照電子地圖指示的方向,迅速地洗漱完畢,從洗手間返回房內的潔世一抬起頭瞟了眼上鋪,發現睡在那個位置的主人從頭到尾都沒動過一下,顯然是還在賴床,朝上頭喊了一聲。

「喂,凪。差不多該起床囉,昨天不是說好吃過早餐後,要一起去訓練的嗎?」

「……」

上鋪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儘管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實際面對起來潔世一還是覺得相當頭痛,忽然間佩服起玲王之前能跟這傢伙長期共同生活了,要配合凪誠士郎的生活步調實在太困難,天才的個性都是這麼難以掌控的嗎?但他可不是玲王,絕不可能慣著凪獨斷獨行,既然決定要和自己一起踢球,那就也該聽聽他的意見。

這麼想著,潔世一大步走向床位,輕車熟路地爬到上鋪,抬手朝棉被形成的小山丘上拍了兩下,試圖喚醒仍沉浸在睡夢中的室友。

「唔……好吵……」

「凪,你再不起床早餐時間就要過了,難道你想待會兒餓著肚子去訓練嗎?聽話點,快點起來了!」

在Z隊時是得負責叫蜂樂迴起床,現在則是必須叫眼前這隻大熊貓起床,沒想到都晉級至二次選拔了,自己仍舊擺脫不了當別人手動鬧鐘的命運。

一天當中能夠訓練的時間十分有限,潔世一向來自律,不希望因此影響到時程上的安排,在連續喊了幾次都只得到對方「好吵」、「好煩」之類的夢話回應後,不免感到有些焦躁起來。

手上忍不住施加了勁,猛地一掀棉被,潔世一不管不顧地打算強行把人挖起床。原先預想的作戰是掀開棉被之後再用力搖醒對方的,豈料他才剛準備行動,床鋪上的那人卻率先發難,一把拽住潔世一還扯著被單的那隻手,順勢將人拉進自己懷裡。

搞什麼鬼?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這傢伙是睡迷糊了,還是把他錯當成了抱枕?

從未和除了家人以外的對象有過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被凪誠士郎的舉動弄得方寸已亂,意識到目前這姿勢不太妙,潔世一慌慌張張地連忙想要抽身離開,卻被非常人般的怪力牢牢鎖在懷中,宛如章魚般手腳並用地纏住全身,令人動彈不得。

明明昨晚睡著時,乖巧得像木乃伊一樣一動不動,為什麼現在卻變得這麼不安分。

上鋪狹窄的空間內要擠下正值發育當中的兩個高中生說實在過於勉強,身體幾乎緊貼著彼此,胡亂嘗試掙脫的期間,潔世一能感覺到對方擁住他的力道也逐漸增加,就好像深怕心愛的玩具會被大人奪走的孩子似地,他愈是掙扎,凪誠士郎就愈是將他抱得死緊,讓他差點喘不過氣。

大腿處抵上了某種硬物,下身傳來的溫度無比清晰,潔世一愣了兩秒,隨即臉不爭氣地漲紅起來。身為一名男性,他自然理解這是男人晨間都會出現的生理現象,儘管隔著棉褲,緊密相貼的下半身仍能感覺得出對方那部位的形狀及大小。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耳旁,口中吐出的呢喃夢話宛如枕邊私語,屬於青少年特有的氣息鑽入鼻間,心跳猛地加快,彷彿被傳染了熱度,潔世一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覺得自己快瘋了,想都沒想就一掌朝睡昏頭的凪誠士郎的下巴狠狠拍上去。

「嗚、好痛……咦?潔,你怎麼會在我床上,現在幾點了啊?」

睡夢中被無預警襲擊,被強制叫醒的凪誠士郎揉著發疼的下巴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然而話才剛說完,又被潔世一賞了一記枕頭到臉上。

「很痛欸,你今天是吃炸藥嗎?還是我對你做了什麼?」

絲毫沒有身為罪魁禍首的自覺,凪誠士郎雙手抓著枕頭滿臉納悶,一早醒來就見潔世一像是對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完全不曉得是哪裡惹到了這個他認定要打敗的攻擊手。

──你做了什麼?難道你心裡沒數嗎!

沒有理會凪誠士郎對他的抱怨,潔世一認為自己沒有針對方才的事情當場發飆只是扔顆枕頭作罷脾氣已經夠好了,從凪誠士郎的禁錮中順利脫身,他近乎是連爬帶跑地下床,下梯子時還險些被絆了一下,背對著對方,故作鎮定地整理起自己被弄皺的運動服。

「我剛才已經喊過你很多遍了,是你怎麼叫都叫不醒,還……還把我拖到床上……」說到後半句的時候,潔世一聲音不自覺轉小,尷尬地調轉話題,「你昨天不是挺早睡的嗎?為什麼還賴床啊,有夠難叫。」

「因為張開眼睛也好麻煩。」

好的,毫無意外的回答。

潔世一簡直要氣笑了,覺得再繼續和對方待在同個空間,等等失手丟出去的東西就不是枕頭而是杯子了,主動中斷交談,拾起自己的隨身物品,兩步併作一步地往門口的方向走,按下開關就打算直接出去。

「潔,你不等我嗎?」

剛剛發生的事情自己可都還沒消氣呢,還好意思叫人等他!

「我先去餐廳了,你打理完儀容再過來跟我匯合吧。」

無情地拒絕了凪誠士郎,潔世一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房間,獨留還坐在床鋪上的凪誠士郎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表情像極了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般楚楚可憐。

而在門扉自動闔上的那一刻,一直強裝冷靜的潔世一這才終於鬆了口氣,褪下了自我偽裝,後背抵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落,他整個人蹲到了地上,彷彿想要掩藏什麼不敢承認的真相似的,抱著雙腿,把臉埋進雙膝之中。

他不敢承認,由於碰觸到凪的緣故,胯間那部位竟不可控制地跟著起了反應。

一旦回憶起方才發生的那件意外,熟悉的溫度似乎又回到了他身體上,那雙固定住腰部的大手、緊貼在一塊兒的身軀,以及近在耳畔的吐息,畫面裡的每一幕都令潔世一感到口乾舌燥,近乎接近發狂的地步,竭力維持的理智彷彿要在下一秒隨時分崩離析。

……這樣是不對的吧。

對現任隊友產生性幻想這種事,無論怎麼想都不對勁,潔世一弄不明白自身對於凪誠士郎是抱持何種想法,也不敢探究,好像只要走錯一步,就會墜入萬丈深淵,而這種連愛都稱不上的情感他又該去如何命名。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確認應該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潔世一吐了口氣,邁步前往中央餐廳,到地點時裡頭已經有不少人在用餐了,正和各自的隊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潔世一取過餐盤,隨意地環視了一遍四周,現場的氛圍看似和諧,實則籠罩在深不見底的強烈壓抑感之下,在座的人全部都是因昨日的比賽敗陣而退回第二關的輸家,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假如下一場比賽還是沒能順利獲勝,隊友被敵方奪走,那麼被淘汰離開藍色監獄的就會是自己。

找比自己弱的隊伍雖能輕鬆取勝,相對的搶來的隊友實力也不夠強,到了下一個關卡仍然會面臨失敗的命運;找比自己強的隊伍,風險較大,同時擔心會因此斷送自己未來的足球人生,於是就形成了目前這種僵持不下的局面,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每個人都在不著痕跡地試探著彼此,看哪個傢伙願意率先打破僵局。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坐以待斃,這次測試的突破關鍵是「個人實力」,必須掌握在一對一的對戰中獲勝的能力,是在這場關卡生存下來的基本條件。

而要想辦法突破眼下這個局面,最適合和他們比賽的人選果然還是……

「潔,你怎麼呆站在那,不吃飯嗎?」

正深入思考到一半,熟悉的呼喚聲勾起了他的注意力,此時才回神發現到自己兩手還托著剛才拿來的餐盤,潔世一抬頭看見了凪誠士郎,對方站在他眼前打著呵欠,一臉看起來還很想睡的樣子,睡亂的頭髮被隨手梳理過了,嘴角似乎沾了一點牙膏泡沫,大概是剛剛刷牙的時候沒清理乾淨。

明明賽場上的表現強得不像話,彷彿遊戲外掛一般的存在,日常生活的反差卻這麼巨大,模樣可愛得令人忍俊不禁。

條件反射地想要伸手去幫對方抹掉泡沫,剛舉到半空中的手卻猛然剎車,潔世一被自己內心的想法給嚇了一跳,隨即撇過頭,不太自在地把手裡的另一個盤子推到凪誠士郎手中。

「……沒事。喏,我替你拿好餐盤了,走吧。」

領了屬於自己的那份早飯,兩人隨便尋了個空位就直接入座,凪誠士郎在這裡十分有名,畢竟是眾人皆知的天才選手,從方才一進入餐廳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周遭的人都待在角落裡竊竊私語,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他們,卻不敢貿然上前。

天才的威懾力影響範圍還是挺廣的,那些還未弄清這場測驗重要關鍵點的傻瓜們渴望著凪誠士郎的力量,妄想依附強者一步登天,但又同樣忌憚著他強勁的實力,只能一直踟躕不前。

多虧如此,也不必擔心需要花心力去應付那些傢伙了,潔世一心安理得地待在由凪誠士郎產生的漩渦中心,安靜地享用熟悉的配菜。

而引發這場風波的中心人物倒是沒半點自覺,依舊優哉游哉,將注意力全放在手上的餐盤,露出了大受打擊的神情。

「潔,好慘啊……餐廳裡的配菜只有納豆和醃蘿蔔。」

「笨蛋,我可是已經習慣了。」

由奢入儉難,讓一個享受習慣吃牛排的得分王,忽然間降級吃平民的標準食物,凪誠士郎似乎一時難以接受現實,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瞧著那個像隻巨型米飛兔的大個子表現出這番逗趣的模樣,潔世一忍不住笑著吐槽對方,原先今早瀰漫在二人之間的那點尷尬感,也在頃刻煙消雲散。

邊嚼著醃蘿蔔,邊想起了之前和蜂樂迴一起用餐時發生過的某件趣事,潔世一也就順道分享給凪誠士郎聽一聽。

「之前在Z隊時,我跟蜂樂抱怨每天辛苦的訓練結束之後,一天當中最期待的用餐時段卻只能夠吃白飯配納豆,然後他開玩笑地告訴我只要依靠想像力,注入意念就能讓食物的味道改變,當時他說得煞有其事,我還真的有一瞬間相信了呢,哈哈……」

「哎?怎麼可能啊,不論怎麼努力想像,納豆就是納豆啊,味道哪有可能說變就變。潔你會不會太好拐騙了。」

天才高超的學習能力似乎沒點在社交這項技能上,頭也沒抬地拿著筷子攪拌杯子裡的納豆,凪誠士郎毫不客氣地吐槽回來,使話題立刻冷場,沒多久就聽見一個極為響亮的拍桌聲,只見潔世一以颶風般的速度掃完自己那份餐點,接著收拾完垃圾就直接起身離開現場,連一句再見都沒留給同伴。

彷彿剛才彼此和樂融融相處的樣子全只是假象,不顧後頭還坐在位子上愣愣地詢問他幹嘛又吃炸藥的混蛋天才,面色難看得將托盤重重放回原位,過大的力道還因此驚嚇到旁邊不相干的路人,潔世一深深地認為自己和這傢伙性格肯定合不來。



「潔,這樣不妙啊。」微微喘了口氣,凪誠士郎踩著足球,直截了當地下了評語,「以你為對手,我完全無法練習。」

「嗚咕!」

被狠狠戳到了痛處,可卻絲毫無法反駁,畢竟對方說的話的確是事實,跌了個狗吃屎的潔世一狼狽地從草皮上慢慢爬起來,換了個姿勢坐在地面,用手背擦去額間泌出的汗水,平復運動後隨之而來的疲勞。

潔世一這幾日幾乎全泡在練習室的球場裡,毫不間斷地反覆進行著訓練。

他的武器「直擊蹴彈」的準度愈來愈精確,卻始終覺得缺少了些什麼,而遍尋不著的那片拼圖,將會是明天與馬狼他們比賽時的致勝關鍵。

雖然是受到了成早挑釁才順勢接下這場挑戰的,不過其實就算對方不找上門來,他也遲早會和他們提出比賽邀約,畢竟他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能和馬狼.成早對戰是很好啦。」

劇烈運動後的出汗使頭髮變得扁塌濕黏,貼附在皮膚上的觸感令人略感不適,凪撩了撩瀏海,隨即又道:「對策呢?距離比賽已經沒剩多少時間囉。」

「……」

「潔?」

見對方沒回話,凪不解地又喊了他的名字一遍。

「啊……不,沒什麼。抱歉,我剛才走神了。」

那之後他們又針對明日的比賽討論了一會兒,最終以凪盯防馬狼、潔負責成早拍板定案。

結束小組會議,連伸展都沒來得及做,潔世一便找了想要去沖澡的藉口,搶先離開了練習室。他不清楚凪誠士郎有沒有察覺到不對勁,但他覺得自己的反應近乎是落荒而逃,而理由只是……他方才居然盯著對方撥頭髮的動作不禁看呆了。

他可能真的是瘋了,分明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也能對自己產生如此龐大的影響力,一陣風似地衝進了廁所,喘著氣坐在馬桶上,潔世一把自己關在了最深處的隔間裡。

略顯粗重的喘息聲在靜謐的空間內格外清晰,越來越不受控的想像占據了大腦,連日來積累的壓力和體內的亢奮揉雜在一起,整個人幾乎要被從未有過的感受所吞噬,心臟激烈的跳動,難以抑制的慾望令潔世一終於徹底屈服在衝動的支配之下。

他從不耽溺於自瀆這項行為,然而現在卻待在這個和監獄沒兩樣的鬼地方,腦海中幻想著自己的隊友藉此抒發性慾,將那些不為人知的慾念藏匿在這逼仄的隔間裡頭。

「凪……」

咀嚼著熟悉的音節,咬著下唇,情不自禁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潔世一顫抖地射了出來,垂著頭微微喘氣,望著手心裡淌著的濁液發怔。

一切都太荒唐了──潔世一本是這麼想的。

卻不可思議地發現到,自己心中對此並沒有產生任何一絲罪惡感。



選擇到離寢室位置較遠、人也相對少了些的獨立衛浴進行淋浴,將特訓後滿身黏膩的汗水全數沖去,潔世一迅速洗完了澡,一面反覆思考著關於明日比賽的戰術,一面拿毛巾擦著頭髮踱回休息室。

回到寢室時,凪誠士郎已經比他先一步在裡面了,正拿著紙杯站在飲水機前倒水。

從替換過的衣服判斷,對方應該也剛從公用的大浴池回來,室內飄盪著淡淡的沐浴乳味道,清爽宜人的香氣聞起來讓人感到放鬆,潔世一抬手和房內的同伴簡單打了聲招呼,接著走到下鋪旁,彎腰從床上撈起自己的筆記本。

這是他還在一難高中時就已經養成的習慣,會把戰術及自我檢討全部記錄在筆記本裡,方便自己日後回顧,上頭寫的東西除了比賽陣型外,一排工整的字跡角落處,還悄悄地畫了幾個可愛的小人頭像塗鴉。

這算是潔世一個人的小小興趣,除去體育,他最擅長的科目就是美術了,從小就喜歡在空白紙上塗塗寫寫,小學時課堂上隨手畫的一張全家福的作業,甚至還被父母稱讚著裱框起來,掛在客廳保存至今,害他每次回家一不小心瞥見牆上幼稚的塗鴉都覺得有點尷尬,但又不好意思叫他們撤掉。

瞧著紙頁上各個獨具特色的Q版人頭,明明分開的時間不過數日,卻不由得有些懷念起在Z隊時與隊友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潔世一摸著上頭的圖案,倏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替凪誠士郎畫過圖呢,那張懶散愛睡的表情畫起來肯定非常有趣,覺得挺有挑戰性的潔世一感到躍躍欲試,決定等會兒就來試畫看看。

就寢前的自由時間要如何運用全憑個人喜好,要睡覺、要保養、要吃宵夜,或者到練習室繼續加強個人特訓,只要不影響到之後的測驗,繪心甚八從不對他們進行干涉。

目前離就寢時間還有兩個鐘頭,對翌日和馬狼他們的戰鬥心中仍隱隱感到有些不安,潔世一打算趁睡前到螢幕室研究對方過往比賽的錄像資料。

本來是有考慮過要不要叫上凪一塊兒去的,可按照那傢伙怕麻煩的個性,八成會直接拒絕他,不想拿熱臉貼冷屁股,潔世一拾起筆記本就準備再度出去。

「我去螢幕室看一下資料,凪你如果累的話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潔世一交代完,轉身就要離開,自回到房間以來,一直未開口說過半句話的凪誠士郎卻忽然間喊住他,看向他的灰色眸子裡似乎參雜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那副表情看起來有點像是在猶豫?那個凪誠士郎也會有這樣的情緒嗎?

大概是第一次從對方臉上看見這樣的神情,潔世一感到十分新奇,停住腳步,等待著隊友的下文。

「潔,下午的時候,你人去了哪裡?」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潔世一滿頭霧水,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心不在焉地拿起掛在脖頸的毛巾擦拭半乾的頭髮。

「下午和你分開後我就先去沖了澡,然後吃晚餐,休息了一下接著又去練習室訓練,最後是洗澡回到房間,哪裡有問題嗎?」

將自己一天的行程倒背如流,潔世一搞不懂為什麼要問這個,他又不像凪誠士郎一樣有手機可以使用,所有人在這裡過的生活模式都差不多,沒有奢侈的娛樂活動能夠享受。

「我看見你進了廁所。」

凪誠士郎兩眼定定地望著他,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又繼續說道:「你這幾天態度有點奇怪,下午訓練時的表現也是,雖然你自己可能沒有發覺,但好像下意識在迴避我。總覺得很在意,所以就跟在了你身後。」

所以那個時候他聽見了嗎?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碎的聲音灌入了耳膜,潔世一睜大了雙眼,夾在手臂裡的筆記落到了地面,卻顧不上將它撿起,感覺一陣冰涼從腳底侵蝕,垂在身側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各種情感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占據了原本正常運轉的思考,不停相互拉扯,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因為對隊友起了不正常的幻想,所以在廁所想著人家自慰?這種話誰能夠說得出口。

見潔世一沒有回話,凪誠士郎也不逼他解釋原因,舉著水杯信步走過來,高大的身軀把人抵在門邊,俯身朝他逼近,眼裡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幽光。

「吶,喊著我的名字自慰,就覺得這麼舒服嗎?」

近在耳邊的呼吸聲彷彿又勾起了之前的回憶,那層薄弱不堪的窗戶紙被當事人毫不留情地捅破,心跳失了規律,潔世一拍開對方的手,凪誠士郎的水杯摔到了地上,杯裡裝著的液體灑了一大片,在地面留下顯眼的深色痕跡,連帶把潔世一剛才掉在地板的筆記本給一併浸濕。

好似倒數響起開始的信號,逐漸脫序的齒輪引發了接下來一連串的失控,就連潔世一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對比賽的焦慮加上對成長的渴望混雜著內心深藏許久的慾望,亂七八糟地通通攪成一團。

潔世一看見凪誠士郎再度朝自己靠了過來,而這次他沒有選擇拒絕。

「吶,潔。這股『躁動』的情緒,該如何才能平復?」

那姿態分明宛如野獸,卻像被主人馴服的寵物,放低身段向他拋出疑問,拉過潔世一的手按在胯間,下腹的燥熱感似乎一同傳遞到了潔世一身上。

很遺憾,凪。這個問題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啊──

手中攥著的毛巾被鬆開了,已經什麼都不想去思考,只想順從本能行動,潔世一猛然扯住對方衣領,硬是把比他高了一個頭以上的凪誠士郎拉近自己,緊接著將唇用力貼了上去。

那動作與其說是接吻,倒不如說更像是在啃咬,他們互相吞噬著彼此,倒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爭奪主導權,雙方毫不相讓,彷彿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被對方趁虛而入。

沐浴乳的香氣和汗水相互交融,在周遭氤氳出吹不散的曖昧,蟄伏已久的野獸蠢蠢欲動,露出隱藏的利爪,咆哮著想要吞掉獵物。

他們會待在藍色監獄,不就是為了培養世界第一的前鋒出現嗎?那麼根本沒必要去追求那些常識裡的合理性,什麼道德觀念,什麼同性倫理,在這裡全部不適用,只管自私地去掠奪就好了。

手上觸摸彼此的動作越發急躁,控制不住的喘息伴隨扯落的衣服使慾望高漲,逐漸加大的呻吟聲似乎取悅了伏在他身上的傢伙,潔世一感覺到撫弄自己陰莖的那隻手又悄悄加重了力道。

天才這個稱號確實不是叫假的,明明兩人都是初學者,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凪誠士郎的吻已經越來越有技巧,從一開始笨拙地互相磕碰著牙齒,到後來無師自通學會了舌吻,潔世一不妙地發現到掌控權漸漸被對方拉了過去。

何時轉移陣地這件事早已忘到九霄雲外,下鋪的床單被二人弄得凌亂不堪,床板嘎吱嘎吱地發出微弱的悲鳴,狹小的空間裡塞著兩頭被情慾沖昏頭的獸類,發狂地撕咬啃噬。

凪誠士郎忽然伸手扯住他的頭髮,低聲對潔世一說其實那天自己就發現到了,潔被這樣稍微用力扯著頭髮的時候會感到興奮對吧?

潔世一聞言愣了愣,隨即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依樣畫葫蘆地抬手扯著對方的頭髮,神色自若地回答彼此彼此。

挑撥性的引誘輕易地引燃導火線,潔世一抬腿往對方的弱點處壓上,用腳背輕輕滑過硬挺的莖身,滿意地收穫到凪誠士郎一聲短促的悶哼。

枕頭早在他們激烈的行為下不知去向,潔世一被凪誠士郎壓在亂糟糟的床鋪上,閉攏的雙腿間猛地被某個硬物強行撞入,身後的人正舒服地用他來發洩慾望,口中時不時漏出一點細碎呻吟。

潔世一被頂得一顫一顫,無數的快感不斷累積,讓人渾身酥麻,立起的性器隨著後方抽插的頻率流出透明的前液,陰囊拍擊臀部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聽起來格外響亮,令他不由產生了彷彿真的被對方進入的錯覺。

明明隔天還有比賽,輸了就有可能會被淘汰,一切全是未知數,他們現在卻躺在床上做著這種事情,既荒誕又現實。

雙方釋放的同時,凪誠士郎再度低頭與他接吻,這次不再是方才那種想要互相搶奪主權的強硬方式,他吻得很輕柔,像是在對待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地觸摸潔世一的臉龐,將額頭輕貼在對方身上,慢慢調整著呼吸。

「潔,可以再吻吻你嗎?我好像還滿喜歡接吻的。」

坦然地說出自己剛才的新發現,凪誠士郎無意識地用腦袋蹭了蹭身下的人。

潔世一啞然失笑,沒有一絲猶豫,捏著對方的下巴主動親了過去,內心則忍不住感嘆:看來這傢伙連撒嬌的技術也是天才級別啊。



潔世一是被清晨的鬧鐘吵醒的。

前夜的一番胡鬧令身體還有些痠麻不適,腦袋卻異常清醒,做了幾個簡單的伸展操,潔世一掀開床單,搖了搖昨天嫌爬回上鋪太麻煩而硬是跟他擠在一起睡的凪誠士郎,見對方還是不醒,使出最終手段,捏著凪誠士郎的鼻子喊道天才快點起床了。

凪誠士郎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眼睛,盤腿坐在床鋪上,呆呆地望向已經率先下床收拾房間殘局的潔世一,看著對方不斷忙碌穿梭的身影,不禁脫口而出。

「潔,奪走了我許多的第一次呢……」

「啊?你這是什麼意思?不要說得好像是我睡了你一樣。」

他像是說夢話般地喃喃自語,沒漏聽這句話的潔世一搞不懂他在說什麼,揚起眉走過來就想理論,凪誠士郎輕鬆地接住被扔過來的枕頭,抱著那一片柔軟,閉著雙眼重新倒回床鋪裡,慢悠悠地回答。

「反正你早晚會明白的,現在要解釋,實在是太麻煩了。」